文案:
喻繁看班里那位新来的转班生非常不爽。
对方朝他看了一眼。
喻繁:他在找我约架。
第二眼。
喻繁:他问我是不是怂了。
第三眼。
转班生依旧顶着那张面无表情的冰山脸,递给他一封信:“喻同学。”
喻繁心想学霸就是臭讲究,打架还递挑战信,抡起衣袖站起身。
“请你收下我的情书。”
喻同学敦地一下坐回去了。
放学等我
作者:酱子贝第 1 章
狭窄逼仄的小巷。 两侧墙面斑驳,贴着被撕了一半的重金求子广告。巷内响动阵阵,伴随着拳肉的撞击声,时不时蹦出几道粗重的辱骂。 王潞安赶到时里面正好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凄惨呜咽。他心一抖,一举刚从家里偷出来的棒球棍,边冲进巷子里边喊:“草你妈的搞偷袭的王八蛋,动我兄弟!你们今天一个都别想跑!喻繁你撑住,我来——” 看清巷子中的场景,王潞安步子硬生生停下,未说完的话咽进肚子里。 他见地上七扭八歪躺着几个人,全都捂着痛处大口喘气,其中最狼狈的那个平头男嘴里还隐约传出吃痛的吸气声。 平头男身边立着一个人。 男生身材颀长,衣袖挽至手肘,露出一截白而细瘦的手臂。 喻繁擦了下嘴角,拍掉身上蹭到的灰,慢悠悠地蹲下来,垂下眼看地上的人。 他手里拿着一柄闭合状态的折叠刀,拍了拍平头的脸,低声反问:“以后见我一次打一次?” 刚还气焰嚣张的平头男此刻双目紧闭,躺得安详:“不是……我当时原话不是这么说的……” 喻繁说:“下次多带几个人。” “……” 二十分钟前,王潞安给喻繁打了通电话,想约喻繁去上网,谁知刚聊两句电话那头就出了事——喻繁被人堵了,听动静,对方还带了好几个人。 喻繁匆匆扔下一句“等会说”就挂了电话,给王潞安着急得不行,还好他事先问了一嘴喻繁的位置,当即火急火燎打了辆车过来。 王潞安尴尬地放下棒球棍,数了数,地上躺倒了五个,还都人高马大的。 喻繁起身把那把折叠小刀随意扔进口袋,经过他时丢下一句:“走了。” 直到喻繁走出一段路,王潞安才回过神来,拎着棒球棍回头追上。 走出小巷几百米就是熟悉的街道,再往右走几步是他们学校大门。 因为还没开学,学校周边冷冷清清。 两人进了平时常去的奶茶店。 跟老板娘打了声招呼,王潞安看着熟悉的店铺和来来往往的行人,心里那口气终于松了下来:“靠,我他妈吓死了!你怎么不等我再一块儿上啊?” 喻繁买了包纸巾,随便挑了张店铺摆在外面的长椅坐下:“等你?你这速度,来了只够赶上给我盖块白布。” “呸呸呸!”王潞安说,“又没让你干站着等,你跑不行吗?他们人这么多,万一你没打过呢?” “累,不想跑。” 王潞安点点头,那确实比您一打五要累一点。 喻繁脸上青了两块,嘴角挂了点血,衣服也脏污一片。身边偶尔路过几个行人,都不禁侧目。 他拿出纸巾敷衍地擦了两下:“你刚刚说去哪上网来着?” “你都这样了还去?算了吧。”王潞安拿起手机,按下语音键道,“哎你们都别过来了啊,喻繁一个人把他们干翻了,别来了别来了。” “你还叫了人?” “那当然,不然我们二打五多吃亏!哎,我还把我爸的棒球棍偷出来了……”王潞安忽然想到什么,下意识看了眼他的口袋,“对了,你怎么出门还带着刀啊?” “不是我的,那群人的。” “他们堵你一个人还带刀?!”王潞安倒吸一口冷气,立刻上下打量他,“我以前就听说隔壁学校的人没什么下限,没想到这么狗!” 喻繁没说话,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还好,没坏。 手机屏幕上显示二十多条微信消息提示,一猜就是王潞安拉的讨论组的消息,他懒得看。 旁边的王潞安倒是聊的起劲,他又按下语音键,嗤笑道:“还能是谁?隔壁学校那帮人。上回那边不是有两个人来我们学校附近搞勒索么?勒索到我们头上了,当时就跟他们打了一架。结果他们是隔壁那平头老大的狗腿,平头知道这事儿,就放了话,说以后见我们一次打一次。哎你们是没看到他刚才那怂样,被喻繁揍得都不敢吱声。” 王潞安放下手机,转头就看到喻繁正拿着纸巾往自己嘴角的伤口怼。 他皱着脸:“嘶——啧……” 喻繁停下动作:“伤你脸上了?” “我看着疼。”王潞安想了想,起身,“要不咱去趟医院?” “行,你赶紧叫辆车,”喻繁一扬下巴,“再晚两分钟愈合了。” “……”王潞安又坐了回去,“伤哪不好,全伤脸上。明天马上开学了,访琴看到你这脸,不骂你才怪。” 访琴是他们班主任,姓庄。班里的人私底下都喜欢叫她的名字。 说到开学,喻繁下意识往学校那头瞥了一眼。 “校门怎么开着?”喻繁挑眉。 “高三在里面上课呢,他们提前半个月开学。”王潞安吸了口奶茶,“我们年级也有提前开学的,好像是学校挑出来的几十个尖子生,组了个什么寒假班。当尖子生可真倒霉。” 喻繁收回目光,淡淡地哦了声。 临到放学时间,对街烧烤摊开始营业,孜然包裹着的肉焦味隔着一条马路飘了过来。 王潞安出门太急没来得及吃晚饭,他动动鼻子,坐不住了:“你打了半天一定累了,走,咱去吃点东西补补。” “我不吃,你自己去。”喻繁朝他摆摆手。 “行,你等我,我打包回来。” 兜里的手机一直在响,叮叮咚咚听着烦。喻繁打开讨论组扫了一眼,王潞安买个烧烤都能在讨论组跟人吹牛到99+。 他打开消息免打扰,把手机塞回口袋时,碰到了里面的金属物品。 喻繁顿了两秒,重新拿出那把黑色的折叠军工刀。 - 放学时间,穿着校服的学生陆陆续续从校门离开。 两个女生手挽着手,说说笑笑地出来。 “这次随堂测试考得怎么样?” “别提了,难死了,最后一大题我都是乱蒙的。你呢?” “我?估计又垫底了。唉,我到底怎么混进寒假加强班的,我和你们这些天才根本不在同一个世界啊!”那人说完,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算了,反正等明天正式开学,我就回普通班继续当咸鱼了。我想去买杯热奶茶,一起吗?” 另个女生点头答应,转身刚朝奶茶店走了两步,身边的人突然用力攥住她的衣摆,硬生生把她又拉了回去。 “怎么了?”女生愣怔。 “算了,我们别去了……”同伴目不转睛地看着奶茶店的方向,压低声音道,“你看那里坐着谁!” 她随着同伴的示意朝奶茶店看去。 这家奶茶店在学校旁开了很多年,味美价廉,每到放学时间,店铺的桌椅基本都能坐满人。 而此时此刻,虽然奶茶店还是有客人在点单,但都是拿了就走,店外只有一人坐着。 那人坐姿散漫,一双长腿随意舒展着,额间碎发长得都快贴上他的睫毛,因为皮肤过白,他脸上青紫的伤痕格外刺眼,嘴角渗着血丝。 四周的人都穿着规规矩矩的冬季校服,只有他是一身脏透了的白色卫衣。 他低着头,正在把玩一把折叠军工刀。刀刃被他拨弄出来,压在自己另一边手背上漫不经心地比划,似是在确认这把刀有多锋利。 女生虽然不认识,但下意识后退了一步:“他是……” “喻繁!”同伴道,“七班那个!” “他脸上好像有伤?” “正常,肯定是刚跟人打完架。”同伴不敢置信,“你没听说过喻繁?” “没有,”女生摇头,想了想道,“不过好像在升旗仪式上听过很多次他的批评通告。” 同伴装作在挑小卖部的商品,余光还在偷看着那边:“我有个朋友跟他同班的,听说他……高一刚入学的时候就跟高三的打了一架,硬是把高三的打哭了,平时不是睡觉就是直接翘课,脾气还很差!有人只是在食堂多看了他一眼,他就把整盘饭菜都扔到了那人身上,哦,好像还打过老师……总之,特混!” 这么可怕? 女生呆呆地听完,刚想说那我们还是别喝奶茶了,远处的男生突然有了动作。 可能是力道没控制好,刀刃陷进他的手背,他的手背上瞬间多出一道细细密密、渗出血珠的伤口。 女生倒吸一口冷气!她还没来得及作出什么反应,就见喻繁把刀扔到旁边,拧着眉用纸往伤上一摁,然后掀起眼来——看向了她们这边。 抬起头,女生才终于看清喻繁的脸——其实在升旗仪式上也见过,但远没现在看得清楚。 喻繁眼睛狭长,右眼眼尾有一颗很小的痣,再往下的脸颊上还有一颗。他眼皮很窄,脸上又带着伤,这么一眼看过来,女生只觉得心里一凉—— 完了。 他要把奶茶泼我身上了。 但很快,她又发觉不对。 喻繁好像……不是在看她们? 女生愣了两秒,回过头去,才发现在她们身后还站着一个男生。 男生个子很高,站在人群中像棵笔挺的松。他单肩背着包,身上的校服整洁干净,甚至没有几道褶皱。 她还闻到了淡淡的皂荚香。 此刻,他的目光跟刚才的她们一样,落在奶茶店那边。 女生微微睁大眼——喻繁她不认识,这位她却是印象深刻。 毕竟每次在按照成绩排座位的大考上,这位永远都坐在一班的第一排第一个。 喻繁老早就发现旁边有人在盯着自己。 只是没想到当他看过去时,对方仍旧坦坦荡荡、面无表情地跟他对视,几秒后,或许是看到他脸上的伤,男生还疑似嫌恶地拧了一下眉。 这一下,让喻繁心里没来由地冒火。 片刻,确定那男的确实是明目张胆地在打量自己。喻繁把小刀收起来,点了点自己旁边的位子对那人说:“这么喜欢看,要不你坐近点看?”放学等我
作者:酱子贝第 2 章
此刻周围来来往往的都是学生,他们不敢停下脚步怕被殃及,又忍不住想要看看热闹。 有些题做蒙了的学生自动把喻繁这句话放进脑子里做了一下阅读理解,得出的意思大致是“你再看一眼试试,看我能不能把你眼珠子卸下来”。 被夹在中间的两个女生对视一眼,当即决定跑路。 但在她们之前,身后的男生先动了。 只见他抬起手,用拇指勾了勾书包的肩带,在众人惊讶害怕的目光中,满脸淡定地朝喻繁那边走去。 喻繁没什么表情地盯着他,见他过来,慢腾腾起身—— “放学了不回家,都围在这干吗呢?!” 中气十足的嗓门打断了这一次会晤。 喻繁眼皮跳了一下,歪着脑袋往那男的身后扫了眼,人还没见着,先看到一个亮堂堂的地中海。 “……”他刚绷起来的那股劲瞬间散了,懒洋洋地又坐了回去。 那人显然也认出了这道声音,停下了脚步。 一个身材略微矮胖,手上拎着深蓝色公文包的中年男人从校门走来。他边走边瞪着那些看热闹的学生,周围的人眨眼间就散了个干净。 来人是他们学校的教导主任,看见引起骚动的人,他眉毛一下就竖了起来:“喻繁?怎么又是你!今天还没开学,你来学校做什么?” 喻繁先回头看了一眼奶茶店,又看向他:“这店学校盘的?” “……”教导主任哑了两秒,看清他的脸后又瞪起眼,“还有你这脸上怎么回事?又跟人打架斗殴了是吧?” “摔的。” “你少糊弄我,在哪能摔成这样?” 喻繁思考了一下:“不远,我带您去看看?” 教导主任做了个深呼吸。 放了这么些天假,又刚过了个好年,他都快忘记被喻繁气到胸口疼的滋味了。 “你等着,明天开学我就找你们班主任。” 他指着喻繁放完话,才转头去看自己身边站着的另一位学生。 有那么一瞬间,喻繁以为自己在看川剧变脸。 “景深,准备回家了?”教导主任亲切地笑着。 喻繁看到那位长得很欠的同学终于把目光从他脸上挪开,垂下眼没什么语气地应了一声:“嗯。” 教导主任拍拍他的肩:“等等吧,我正好有事找你,你先跟我回学校一趟。” 说完,教导主任再看过来时,眉毛又拧起来:“还有你!没事赶紧回家去,不要跟个混混一样到处乱晃!” 喻繁抬起手,敷衍地晃了两下,跟教导主任摆手道别。 周围的学生:“……” 您是觉得这位现在浑身上下哪处不像混混? 目送着教导主任离开,喻繁正准备扭回脑袋,跟在主任身边一块回学校的人突然回过头来。 喻繁扬眉,刚要放下的手又重新抬起,大大方方地送了他一个国际友好手势。 王潞安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王潞安气喘吁吁地把包装盒放到桌上,着急道:“胖虎怎么出来了?不会是来抓你的吧?你们说什么了?” 教导主任叫胡庞,王潞安私下都叫他胖虎。 “打了个招呼,”喻繁看了他一眼,“你跑什么?没付钱?” 王潞安松一口气,坐到他旁边:“我刚才隔条马路都觉得你要跟人干起来了,还不得跑快点?哎,刚才谁招惹你了?有棵树挡着,我都没看清……” 王潞安边说边往学校大门望,只捕捉到一闪而过的身影。 他愣了愣,脱口道:“陈景深?” 喻繁:“你认识?” “不就一班那个……”王潞安一顿,“你不认识他?” 接收到喻繁看傻子的目光,王潞安才想起他这兄弟在一个班呆了三个学期,恐怕连班里同学的名字都没记完。 但是—— “你还记得自己上学期在全校面前念过六次检讨么?” 喻繁沉默了一下:“不记得。” “那你再好好想想,”王潞安说,“你每次念完检讨下来,就轮到他上台领奖发言了。” “……” 哪来这么多奖可以领? “还有那个年级成绩排名表,他名字每次都在第一个……哦,这个你不知道正常,你也不看那玩意儿。” 哦,优等生。 喻繁了然,怪不得看着这么招人烦。 王潞安饿得前胸贴后背,他埋头吃了几口烧烤,才想起来问:“陈景深刚怎么惹着你了?” “没怎么。”喻繁低头玩手机,“你能安静吃东西么?” “太辣了,我得张嘴缓缓。” 王潞安看了眼身边的人,随即一惊,伸手去扯住他的衣袖:“我草,你手怎么了?怎么划了一道?刚才没看见这伤啊?” 喻繁头也不抬:“不小心划的。” 王潞安看他跟个没事人似的,震惊道:“这也能不小心,这么长一道口子……你不疼啊?” “来,你手伸过来,我帮你呼呼两下。”王潞安说着,作势朝他的手背上吹了两口气。 喻繁推开他凑过来的脑袋:“……别恶心。” 他确实没感觉到疼,虽然伤口很长,但也浅。可能是刚才打架时没尽兴,刀刃破肉时他甚至有那么一丝细密隐晦的爽感。 挺奇怪的。喻繁盯着手背看了几秒,再回神看向手机时,他操控的那只巨长贪吃蛇已经撞到手机边缘,游戏结束。 他兴致缺缺地关了,起身说:“我回去了。” “这么早?”王潞安说,“你家里又没人,回去多无聊,要不去我家?我刚买了几个新的游戏卡带。” “不去。”喻繁干脆地拒绝,刚跟人干完一架,他身上脏透了,鼻腔里还隐隐带点血腥味。他很轻地抹了下鼻子,说,“走了。” 南城的二月天气多变,下午还出了太阳,没一会就阴雨绵绵。 喻繁把卫衣帽子扣上,双手抄兜,左弯右绕,最终走进一条老旧的街道。 破旧的小店,低矮的楼房,卖二手手机的铺子还放着不知哪首倒霉歌曲的Remix版。 喻繁拐进街边的老小区,就见一辆小货车停在楼道门口,几个搬家工人正往楼上扛家具,还有两个中年女人站在车后聊天。 喻繁看了一眼被堵住的楼道,干脆让到一旁,打算等这户人搬完了再进去。 车旁两人并未发现身后多了个人,还聊得火热。 “以后有事你只管上楼找姐。咱们这环境是差了点,但人情味儿浓啊,街坊邻居住得近,一些小事能帮的大伙儿都会帮。” “谢谢姐,我包了点饺子,等我把屋子收拾好了,挨家挨户给大家送去。” “客气什么……哦对,201那屋你别去。” “啊?有什么说法?” “也没什么,”那人犹豫了下,压低了声,“那户住了对父子,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那男的老婆跑了,天天就知道喝酒赌博,三五天才回来一次,小的也是个整天闹事、不学无术的社会败类!早几年的时候,那对父子天天在家打架,那动静,吓得我那一整天都不敢出门……” “妈妈!”一道稚嫩的声音从小区破旧的大铁门传来。 被衣服包裹成球的小女孩拿着刚买的棒棒糖一蹦一跳地跑过来,可能是装备太笨重,跳着跳着就成了顺拐。还没几步,她就前脚绊后脚,小身板直直往地上摔—— 喻繁眼疾手快地弯腰,食指勾住她棉袄后面的小帽子。 小女孩被稳稳拽住,她身子倾在半空中,手里还紧紧握着糖,表情茫然又可爱。 女人心脏都要跳出来了,赶紧上前查看情况。她蹲下来把女儿抱进怀里,确定没事后抬头感激道:“谢谢你……” 对方已经转身上了楼,她只看到一个高瘦的背影。 社会败类回到家,把顺路买回来的面包扔一边,进浴室冲了个澡。 出来时桌上的手机嗡嗡响个不停,家里没人,喻繁到桌旁拿起手机,边看边擦头发。 【王潞安:寒假作业抄不抄?发你一份?】 【王潞安:你要不还是写几个字应付应付,不然明天又得在黑板报站一天,何必呢?】 【王潞安:人呢?】 【王潞安:我草,我刚在学校大群里看到个消息,说是教育局严抓,我们学校的尖子班不让办,要散了,那些尖子生要散落到我们普通班里来了。】 【王潞安:不知道我们班里会不会来新同学。】 【王潞安:对了,明早8点有开学仪式,7点40要在教室集合,你别迟到啊。】 【王潞安:???】 喻繁咬了口面包,慢吞吞打字。 【-:发我。】 【王潞安:啥?】 【王潞安:你终于回了,我以为你又被人堵了。】 【-:作业。】 对面唰唰唰发来十几个文档。 【-:这么多?】 【王潞安:你抄访琴那科的作业就行,其他老师反正也不管你。】 【王潞安:不是,你看到我前面说的没?班里要来新同学!】 喻繁翻箱倒柜找了半天,才摸出一支能用的笔。 【-:看到了,不感兴趣。】 - 翌日八点,喻繁站在紧闭的校门前,听着里面响起的运动员进行曲。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 【王潞安:大哥,全校都在操场站着,校长都特么到位了,您人呢?】 【-:睡过头了。】 【王潞安:那咋办啊,校门这会儿都关了。升旗的时候你爬墙进来不太好吧?】 这会儿进去跟直接翘升旗没什么区别。 喻繁想也没想,回了一句“升旗结束了叫我”。 他把手机丢进口袋,盘算着找个地方打发时间,等人都散了再进去。一抬头,却跟学校铁门另一端的人对上视线。 胡庞两手背在身后,关切地问他:“干吗去?” 今天是什么倒霉日子? 喻繁沉默了两秒:“升旗。” 胡庞点点头,把铁门右侧的小门打开:“进来。” “……” 胡庞像是怕他跑了,一路跟着他从人群后面往高二的年纪队列走。 全校师生都已经在操场排好队,后排的同学见他经过,都忍不住多看一眼。 喻繁对这些注目视若无睹,吊儿郎当地走在胡庞前面。 “大清早的臭着张脸,”胡庞说,“怎么,我耽误你逃学了?” “没,”喻繁困到没表情,“一会升旗的时候我一定多笑笑。” “……” 胡庞懒得跟他多说,指着几步外的队伍说:“你们班在这,赶紧去站好!迟到的事我晚点再反映给你们班主任。” “记得队伍按身高排,你自己找好位置,一会学校摄影部要拍照!” 胡庞扔完话就走了,喻繁走到他刚才指的队伍末端站定,低头打了个哈欠。 那户刚搬进楼里的人家住他楼上,家具挪动的声音持续到半夜三点才消停。 他在那房子里睡得不安稳,一点动静就会惊醒,被迫跟着熬了个大夜。 他正准备站着睡会,就听见主席台上的音响发出一道刺耳的“咣”声,是话筒落地的声音。 这一声震得喻繁耳朵都疼。他烦躁地抬起脑袋,想看是哪个校领导连话筒都拿不好—— 他对上了一个后脑勺。 这一刻,喻繁有一点懵。 他们学校有个传统,班级队列都按身高排,喻繁是他们班最高的那个,所以每次站队伍屁股的永远是他,再往前就是王潞安。 喻繁打量了一下面前这人的背影。 肩膀宽阔,头发剪得干净利落,校服外套白得发亮,有一股洗衣皂的香气。 相较之下,王潞安那件发黄老旧、还在后背写了“南城七中我最狂”的校服外套,就像是从垃圾桶里捡的。 所以,这谁? 下一瞬,对方就像听见了他的疑问,扭过身来。 因为太困,喻繁反应有些迟钝。他跟那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相看了很久,才后知后觉——这张欠揍的脸他见过。 是昨天想找他约架的那个。 叫陈什么深来着? 喻繁还没想出来,对方先动了。 只见陈什么深突然侧开身,往旁边让了让,他们之间空出一块地。 喻繁本想确认一下是不是自己站错队伍了,见状单手抄兜,语气冷冷:“找事儿是吧……” “矮的站前面。” 对方一句话,直接让喻繁没了声。放学等我
作者:酱子贝第 3 章
全校师生挤在操场里,队伍排得密密麻麻。 听见动静,周围几个学生已经偷偷地朝他们看过来。 喻繁其实并不在意自己站哪。只要庄访琴愿意,让他站到班级第一个他都没意见。 换做其他人,他肯定头也不抬就往前站。 喻繁盯着他:“你哪边眼睛看见我比你矮?” 陈景深闻言敛下眼皮,随即重新抬起:“两边。” 又吃了一记打量,喻繁点头:“挑个时间我帮你看看——” “看什么?看哪儿?”喻繁后背被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严厉的女声从身后传来,“什么东西比校长还好看?给我看主席台!” 听见熟悉的声音,喻繁撇了下嘴,应付地看了一眼主席台。 庄访琴今天穿着一身黑,只有丝巾带了点紫色,她头发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手里拿着一本名册,皱眉看着面前的人。 因为长期戴眼镜,她的眼睛显得有点小,微微有些龅牙,模样非常严厉。 庄访琴出现的那一瞬间,陈景深能感觉到面前的人忽然放松下来,刚漫上来的戾气通身消散,又变回了懒散的神态。 “你脸上这些伤,晚点到我办公室慢慢解释。”庄访琴低头,看到他身上穿的黑色套头衫,脸色顿时更差,“你校服呢?” “忘了。” “你怎么不把开学也忘了?”庄访琴说,“你自己看看,全校都穿了校服,就你一个异类!等会学生会的来了,又要扣咱班里仪容仪表的分数!” 旁边隔壁班的班主任打趣道:“今天有领导来视察,托你的福,你们班主任开学第一天又要被开会批评了。” 喻繁本来没怎么在意,闻言蜷了下手指:“那我先避一避?” “闭嘴,”庄访琴头疼,抬了抬手指,“跟同学借件校服外套。” 喻繁扬起下巴找人:“王潞安。” “别喊了,他自己也就穿了件外套,”庄访琴莫名其妙,“你借身边同学的不就行了?” 身边同学? 喻繁看都不看旁边人一眼:“借其他班同学的外套,不好吧?” “什么其他班?”庄访琴说,“他是你同班同学。” “?” “新转来的,转班生,以后都在我们班里读。”庄访琴说完,征询地看了一眼陈景深,“陈同学,校服能借他穿会儿吗?当然,不同意就算了,不勉强。” 喻繁皱了下眉,借东西的人表情比被借的人还嫌弃。 喻繁:“我不借……” “可以。”陈景深瞥他一眼,“他不嫌外套太长的话。” 喻繁:“你现在脱下来。” 半分钟后,喻繁接过外套,胡乱地往身上套,穿好后他低头确定了一眼。 没长,正好,跟他校服外套应该是一个码数。 “短了点,”他抬头道,“解散了还你。” 喻繁套头衫中间印着个掉了点皮的骷髅头,黑色长裤,脸上歪歪扭扭贴了几个创可贴,整洁的校服外套穿在他身上,不伦不类。 陈景深看着创可贴边缘露出的青紫,突然抬起手。 喻繁条件反射地把他拍开:“干什么?” 脱了外套,陈景深里面是学校的衬衫校服,纽扣系到最顶。背脊挺拔,板正规矩。 陈景深手顿在半空,然后自然垂落到一侧:“衣领。” 喻繁本想说关你屁事,想想自己穿的还是别人的校服,于是敷衍地整理了两下。 庄访琴瞧着,满意了:“行了,你好好穿着,别弄脏了,结束了记得还给人家。” 过了一会,她又觉着哪里不对。 片刻,她恍然,用本子一角戳了戳两人,“等等,队伍按身高排,你俩换个位置。” 喻繁:“……” 两秒后,他木着脸地放弃挣扎,让出了队列最后一位的宝座。 《运动会进行曲》终于停止。全校一块升完旗,校长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激情演讲。 平常这时候,喻繁都该站着睡着了,但他现在强撑着眼皮,双目无神地盯着校长的发际线发呆。 今天学校的麦克风声音比平时要响得多,吵得他没法睡。 校长这次有备而来,洒洒洋洋讲了半小时。喻繁站得不耐烦了,习惯性地把手揣进外套口袋——然后碰到了一个物件。 很薄,平滑的触感,带点边角。 他困得头疼,顺手就抽了出来。 看清手里的东西,喻繁微微一顿。 是一个粉色信封,上面没有任何字迹,但从手感来看,里面应该塞着一封信。 信的封口处有一张很小的红色爱心贴纸,同信封暧昧的底色一样,向人昭告着它的身份。 这是……情书? 什么时候塞进来的? 喻繁拧眉想了一下,没想起这封信的来处。 他正想再仔细看看,余光扫到自己那跟周围人格格不入的、像被漂白剂洗过的校服衣袖。 草。 喻繁倏地回神——他现在穿的是陈景深的外套。 这封情书是陈景深的。 喻繁飞快反应过来,把这封信原原本本又揣回口袋,然后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陈景深正看着主席台,听没听不知道,模样倒是挺认真的。 学校摄影部最喜欢拍这种学生,态度端正,像书呆子。 这样的书呆子居然也会早恋? 感觉到他的视线,陈景深眸光淡淡垂下来:“干什么?” 看样子,对方并没发现他刚才的动作。 喻繁很快转回脑袋:“没。” 开学仪式结束的那一刻,喻繁脱了外套塞进身后人怀里:“还你。” 陈景深拿着校服等了两秒:“不客气。” “……” 队列中的王潞安一回头,就看到他好兄弟离开的背影。 他连忙追上去:“我草,你怎么走这么快?你不是说不来升旗吗?” 王潞安总在升旗仪式讲小话害班级被扣分,今早庄访琴一见着他就给他下了警告,讲一句话就多一份作业。他被迫憋了一整个升旗仪式。 喻繁:“被胖虎抓了。” “这么倒霉?”王潞安看了一眼教学楼的楼梯,人头攒动,密密麻麻,“靠,这挤的……要不我们先去趟食堂吧,我正好早餐没吃饱。” “不去。”喻繁头也没回,“困,我回去睡觉。” - 庄访琴一进教室就看到最后一排那个趴着的脑袋。 她把名册往铁制讲台上一扔,用那被隔壁几个班老师投诉过数次的音量道:“困的同学,自觉去厕所洗把脸,动作快点,我们还要开班会。” 喻繁慢吞吞地坐起来,太阳穴被这动静扰得突突直跳。 他揉了把脸,拧着眉起身。 “喻繁,你不准去。” 喻繁停在原地,挑了一下眉——为什么? “你去了还会回来?”庄访琴指了指黑板报,“困就往后站,过会儿就清醒了。” 喻繁原地思考几秒,又坐回去了。 他坐姿懒散,脑袋半垂,看着就没精神。 庄访琴忍了忍,弯腰把自己的U盘插进电脑:“开班会之前,我先说两件事。” “第一件,班里来了两位新同学,陈景深,吴偲,都是从一班转过来的。这里我就不多介绍了,课下你们再互相认识吧。两位新同学成绩都特别优异,学习态度也好,你们多跟人家学学。” “第二件,”庄访琴点开一个名为“高二七班上学期期末成绩年纪排名”的excel表格,“就是你们上学期期末成绩的排名。” 班里登时一片哀嚎。 喻繁对排名没什么兴趣,他粗略瞥了一下,一眼就看到了排在最顶端的名字。 “陈景深,数学150,语文110,英语148,理综……我草?满分?”王潞安震惊道,“喻繁,你特么照着答案抄都拿不到这成绩啊!” 喻繁:“你他妈给我拿自己作对比。” “基操了。”前桌回过头来,“这人贼恐怖,除了语文,没有别的弱点。” 王潞安点头表示理解:“看来学霸也不喜欢背课文。” “也不是,”对方想了想,“我听一班的朋友说,他写作文总离题。” “……” “这次的年级第一在我们班,也就是陈景深同学。” 说出这句话,庄访琴自己都有一种不真实感,“我大致看了眼卷面,除了语文作文离题,丢了比较多的分数之外,其余科目都没什么问题。在各科老师讲题之前,你们可以先借他的试卷来看。” 这话一出,班里人都忍不住朝第三组第四排看去。 陈景深头都未抬,手里夹着笔,正在翻阅某本题库,似乎对投影屏幕上的东西没半分兴趣。 装逼有一套。 喻繁收回视线。 “其他同学发挥得就比较一般了,班级平均分甚至还没上一次考试高。我希望你们都能好好想想,这个分数拿去高考,你们能上个什么学校?” 台下有人嘀咕:“高考要是有这次卷面这么难,我直接搬砖去好了。” “别人考满分,我题都看不懂。” “还有一小部分同学……”庄访琴把表格拉到最底下,鼠标停留在最后一名的名字上。 她看着数学下面那个数字9,憋了很久还是没忍住,“喻繁,你毕业之后是打算去捡垃圾吗?” “没想好。”喻繁思考了一下,“但可以考虑。” 庄访琴熟练地抓起一只粉笔就往他头上招呼。放学等我
作者:酱子贝第 4 章
四十分钟的班会过得很快。 下课铃响起,庄访琴无视掉这刺耳的声音,继续说着:“过两天我会重新调整一遍座位,对座位有想法或是意见的同学可以私下去办公室找我。班干部的话就还是原来那一批……” 一个人影停在教室门口。 庄访琴转头跟胡庞撞上目光,瞬间心领神会。 “行了,那就先散会,各科课代表把寒假作业收上来。” 听见“散会”两字,喻繁脑袋直接往下栽—— “喻繁,我有话跟你谈。”庄访琴的声音冷冷扔下来,“你去我办公室等着,我跟胡主任谈完事情就过去。” “……” 班会刚结束不久,教师办公室空空如也。 庄访琴的办公桌上摞着高高一叠册子,另一边放着电脑和教案,整个桌子只留下了中间一块。 凉风从窗缝钻进来,舒服惬意。 喻繁盯着这块空地看了一会,毫不犹豫地趴下去,睡了。 …… “在新的班级还习惯吗?” “嗯。” “普通班的学习进度比一班要差得多,你要保持刷题量,别被影响。” “嗯。” “你家长对这件事也很上心,今早专程给我打了电话,我也跟她说了,班级重组只是一个应对措施,等这次风头过去,学校还会重新安排。” 喻繁闭眼等了很久,都没等到那句死气沉沉的“嗯”。 他从臂弯中抬头,带着被吵醒的不悦,隔着山高的练习册朝前看。 看清前面站着的人,喻繁眯了下眼睛。 阴魂不散了是吧。 陈景深沉默地站在办公桌前,在跟曾经的一班班主任谈话。 喻繁动作不大,加上他们中间隔了三个办公桌,隔板挡着,前面的人一时之间也没发现他。 “不过你家长还是有顾虑,她的意思是让我帮你转到一个好一点的班级,毕竟你现在在的那个班……” “不用。”他终于有了反应。 一班班主任顿了顿:“但是你妈妈……” “都是普通班,没有区别。” 少年语气冷淡,薄薄的单眼皮向下绷着。 喻繁支着下巴,懒洋洋看戏。 “你刚转到那个班,或许还不知道,”一班班主任犹豫了下,“虽然都是普通班,但七班的风气……比其他班都要差一些。平均分常年垫底,班级卫生纪律评选也总是最后一名,班里还有几个出了名的刺头——有个叫喻繁的,你应该见过,经常在升旗仪式上念检讨。你母亲的担心也不无道理,都是为了你好……” 啪嗒。 笔落地的声音。 一班班主任声音一顿,两人一起扭头朝后看去。 喻繁弯腰捡起笔,抬起头跟他们对上视线。 看见他,陈景深微微绷直的肩背忽地一松,又恢复了沉默时的表情。 一班班主任还保持着张嘴的姿势。 她看见喻繁脸上的创可贴,想起曾听说过的喻繁打老师的传闻,心里隐隐有些发憷,好半晌才找回声:“你……” 喻繁:“我觉得您说得对。” “?” 没等她反应过来,喻繁又说:“我这穷凶极恶的,吓到尖子生多不好,我赞成他转走。” “谁穷凶极恶?谁要转走?”庄访琴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看清里面情形,她怒喝,“喻繁!谁允许你坐老师座位的?我叫你来是让你睡觉的吗?我到教室给你搭张床怎么样啊?” 一班班主任:“……” 喻繁:“我没睡觉。” “那你脸上印子谁给你按上去的?”庄访琴把手里的东西搁桌上,“怎么,还不起来?我站着说,你坐着听是吧?” 喻繁啧一声,慢腾腾起身站到一边。 陈景深收回视线:“老师,我不转班。如果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一班班主任回神,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对方已经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许是觉得尴尬,半分钟后,她也抱着教案匆匆离开。 办公室只剩两人。 庄访琴虽然没听全,但看刚才的情形也猜了个十之八/九。 “看看你,把我们班的形象糟蹋成什么样了?”她拿起保温杯喝了一口,“说说吧,脸怎么弄的?” “摔的。” “你这话骗骗教导主任得了,”庄访琴问,“又跟人打架了是吧?” 喻繁看向窗外,没吭声。 “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你是个学生,不要总跟外面那些社会青年打打杀杀,能不能做一点你这个年纪该做的事情?” 面前的人吊儿郎当地站着,满脸漫不经心,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德性。 庄访琴气得又灌了一口热水:“还有,刚才教导主任跟我说,你昨天在校外威胁新同学,手里还拿着刀,怎么回事?” 喻繁:“他这么能编,怎么不出书?” “这本,”庄访琴点了点桌上某本练习册,“就是胡主任编写的数学讲义。” “……” 僵持半晌,喻繁没什么语气地说:“我没威胁他,刀是捡的,人不认识。” “路上还能捡刀?”庄访琴看了眼他口袋,“刀呢。” “家里,留着切菜。” “……” 庄访琴盯着他看了一会,心里微微一松。 带了这个班这么久,她对班里同学都有点了解,尤其是喻繁,看他这语气表情,应该确实没做什么。 不过结合今早升旗时的情况看,他对新同学也不是那么欢迎就是了。 “姑且信你。”她脸色未变,“新的学期开始了,有什么学习计划没有?” “背九九乘法表。” “你再多说几句,看能不能把我气进医院。”庄访琴白他一眼,打开抽屉,拿出一本崭新的辅导书放到他面前,“这是我特地去书店给你找的,上面的题型都很基础,讲法也简单,你拿回去多看多做,不会就来办公室找我。” 喻繁盯着书封看了一会,把“别浪费钱”咽回喉咙:“哦。” 临走之前,庄访琴又叫住他。 “还有,”庄访琴想着怎么开口,“这次的转班生都是成绩优异的好同学,你要把他们当做榜样,尽量别和人家起冲突……” “您放心,”喻繁头也没回,“我对尖子生过敏。以后他近我一尺,我远他一丈,致力给新同学创造一个和谐美好的学习环境。” - 开学后的第一节体育课,喻繁直接翘了。 实验楼一楼的厕所烟雾缭绕。这边平时没什么老师,常来巡逻抓人的胖虎又开会去了,几个男生站在厕所,有恃无恐地聚众抽烟。 “隔壁学校那群傻逼,不敢正面刚,就知道玩阴的,下次我们找个时间,去学校后门找他们去。” “他们也真逗,堵谁不好,堵南城七中最牛逼的男人……” “谢邀,人在现场,我兄弟一拳一个,打得他们满地拉屎,”王潞安看向旁边的人,“是吧,兄弟?” “滚。” 喻繁从隔壁的空教室拉了张凳子来,此刻翘着二郎腿懒散地坐着。他低着脑袋,一边手操控着手机里的游戏人物,另只手夹着烟,“聊你们的,别扯我。” “妈的,”最右侧的男生蹲在地上,盯着手机屏幕里的成绩排行表,“为什么高二下学期还有转班生啊?我们班还一次来了四个,害我班级排名直接从57暴跌到61!” 王潞安嘲笑他:“区别不大,都是最后一名。” “滚滚滚,”那人朝王潞安吐了口烟,起身道,“马上放学了,打球去不?” 一呼百应,其他人纷纷拧灭烟,还熟练地晃手散烟味。 看到椅子上纹丝不动的人,那人问:“喻繁,你不去啊?” “不去,打游戏。” 王潞安立刻表示:“那我也不去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喻繁靠着椅背,在游戏里杀人杀得正爽,就听见旁边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打字声。 王潞安有个怪癖,喜欢听打字时手机默认的敲击音,吵得要命。 喻繁暂停游戏,扭头问他:“你在发电报?” “我聊天呢,”王潞安说,“在跟人打听陈景深。” “?” 喻繁莫名其妙:“打听他干嘛?” “你说呢?”王潞安说,“人家那可是年级第一!我不得打听打听他好不好说话,看以后小考、作业什么的能不能找他帮帮忙。” 喻繁兴致缺缺:“哦。” 片刻,王潞安放下手机,叹了口气。 他找的是以前也在一班的朋友,对方想也没想,委婉告诉他:没戏。 说这位学霸在一班是出了名的人冷话少,性格跟长相完全一致。平时拿几道不会的题目去请教他,他或许能腾出手来帮个忙,其他就算了,聊不过十句。 “哦对了,我朋友还跟我说,陈景深家里好像特别有钱。”王潞安说,“他说上次家长会,陈景深妈妈那阵仗,特牛逼……哎,你手背这道伤,好得还挺快。” 喻繁侧了侧手腕。 这种小伤很快就能痊愈,昨晚回去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结痂。 他盯着这伤看了一会,不知怎么的,突然很想伸手抓两把。 把伤口撕开,应该又会重新冒血,然后溃烂,发炎。 喻繁另只手刚曲起来碰到伤疤上,肩膀忽然被身边人用力撞了几下。 他猛地回神,失神两秒才问:“找死?” “不是,我草,你看窗外!”王潞安用气音说,“真他妈不能在背后说人,那是陈景深吧?” 喻繁下意识往外看。 都不用看脸,光看到那件漂过的绿白色冬季校服,喻繁就能确定是谁。 这个角度他们只能看到陈景深高瘦挺拔的侧影。 他面前站着一个女生。 王潞安眯起眼:“他旁边那是章娴静?” 高二七班两个最让庄访琴头疼的人,一个喻繁,另一个就是章娴静。 和她的名字正好相反,章娴静高一就烫头染发,抽烟早退,打哭过无数男生。她长得漂亮,高一的时候还有一帮追她的,名声远扬后,大多男生看到她都绕道走。 “他们干嘛呢……”王潞安喃喃。 话音刚落,就见章娴静朝陈景深走了一步,漂亮的卷发随着动作在风中晃了晃。 “碍,你叫陈景深是吧?”她笑起来,涂了口红的嘴唇明艳地向上扬,“我喜欢你,能不能跟我谈恋爱?” 喻繁眼皮跳了一下,起身要走。 王潞安连忙抓住他:“去哪?这不看完再走?” “没兴趣。” “别啊,再看看,”王潞安道,“你说章娴静是不是疯了?陈景深这种三好学生,怎么可能跟人早恋!” 喻繁想起那封粉色情书,心说拉倒吧。放学等我
作者:酱子贝第 5 章
“不能。”没有起伏的两个字从窗外飘进来。 “你看,我说吧!”王潞安得意道。 喻繁没搭理他,重新拉过椅子,抱着胳膊靠后坐下。 章娴静遗憾地撇嘴:“你有女朋友了?” “没。” “那为什么不能?你不想谈恋爱?还是有喜欢的人?”章娴静看着他的校服,猜测,“或者,你不喜欢成绩差的?” “没,”陈景深说,“只是不喜欢你。” 章娴静:“……” 王潞安:“……” 他看着年级第一冷酷的侧脸,心里那个找对方帮忙作弊的念头彻底破灭,“靠,这学霸说话也太直了吧?” 喻繁把玩着打火机,一点不意外。 欠揍的脸说欠揍的话,挺合适的。 章娴静的沮丧只维持了两秒:“我知道,没关系,只是暂时不喜欢嘛,我们还要同班一年多呢,慢慢来,我很有耐心的。其实我高一的时候就开始注意你了,运动会的时候我还去看过你的项目,没想到这学期你会转到我班上……” 陈景深表情终于有了一丝变化。他很轻地挑了下眉,盯着她看了两秒,像是在思索什么。 良久,他问:“我们一个班的?” 章娴静:“……” 章娴静笑容木僵,陈述:“我坐你前面一天了。” 陈景深想了一下:“抱歉,没印象。” 你是不是脸盲?我一整天回头转得脑袋都快断了,你说你没印象? 章娴静脸色已经快绷不住了,她张张嘴刚要说什么,就被突兀的下课铃声给打断。 陈景深也听到了,他看了操场方向一眼,再回过头来:“还有事吗?” “有,”章娴静告诉自己要冷静,“那我们应该可以做朋友吧?能不能加个微信?” “没有。” “……什么?” “我没有微信。” 陈景深走了,章娴静站在原地半天没动。 王潞安看满意了,刚准备离场,就见章娴静突然转头,直奔他们这来。 “王潞安!你说!”章娴静站在窗外,把手伸进来,抓着王潞安的衣服,“我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好看!”王潞安耸起肩来。 “那陈景深他凭什么对我这个态度?” “就是!”王潞安问,“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 “早看见了。你们这是抽了多少?臭死了。”章娴静松开他,看向另一个一直没开口的人,“喻繁,你说,我好不好看?” 喻繁说:“得了吧。” 章娴静笑了,她单手撑在窗台上:“今天没仔细看,你这脸上可真够精彩的。” 王潞安说:“你不懂,这都是我兄弟光荣的勋章。” “这光荣给你?”喻繁问。 “不了不了。”王潞安嘿嘿一笑,问章娴静:“哎,你真从高一就喜欢陈景深啊?” “怎么可能,高一喜欢我还能憋到现在?”章娴静说,“随口说说。” “……”王潞安蒙了,“那你这是一见钟情?” “也不算。” 章娴静挽了一下头发,又恢复了平日漂亮张扬的模样。 “我这不是觉得他长得挺帅么?学习又好,要真能跟这样的人在一起,那以后作业考试都不用愁了。”章娴静这么一想,还是有点心动,“你们说我还有机会么?” 喻繁头都不抬:“没有。” “我也觉得……”王潞安说到一半,对上章娴静威胁的眼神,立刻话锋一转,“主要吧,这些学霸的品味都挺特别的,万一陈景深就是不喜欢你这样的呢?” “那他喜欢哪样的?” 王潞安越说越来劲,手上比划着:“就那种头发全部绑到脑门后,小眼睛厚嘴唇,戴八百度酒瓶眼镜,一天只知道学习,瘦瘦小小脸上还有几颗痘——” “放屁。”章娴静顿了一下,又说,“那我现在去配副眼镜还来不来得及?” 听烦了,喻繁腾地站起身朝外走。 王潞安衣袖还在章娴静手里,见状忙问:“你去哪?” “回家,”喻繁说,“你们慢慢玩。” “谁特么在跟她玩,等等我,我们一块儿走啊,万一你又被堵……哎哎哎,祖宗,我衣服要给你扯破了……” 章娴静没松手,她想到什么,朝着那个背影说:“喻繁,刚才的事不准往外说!不然我就把你和隔壁学校打架的事告诉访琴——” “随你,”喻繁双手抄兜,拐弯上楼,楼道里飘着一句,“记得说我打赢了,没给她丢人。” “……” - “学霸,你是不是把手机带来学校了?”吴偲看着刚回教室的人,问。 因为庄访琴一学期要换两次座位的特殊癖好,目前班里座位都是学生们自己乱坐。 吴偲身为转班生,自然而然的和另一位转班生坐在了一起。 他们在一班时的座位都是按成绩排的。转班之前,吴偲没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跟陈景深同桌。 陈景深坐下来,低头收拾东西:“嗯。” “我刚才听到几声振动,”吴偲说,“你书包里的。” 陈景深拿出手机,上面有五条未读短信。 他盯着发件人备注看了一会,才把手指摁到屏幕上。 吴偲没有偷看的想法,但座位挨得近,他一转眼就不小心瞄到了陈景深的手机屏幕。 是个短信界面,隐隐约约能看到“妈”、“帮你转班”、“早点回家”这几个字眼。 虽然没全部看清,但串联起来非常易懂——学霸的家长对这次分班不太满意,想让陈景深转班。 这很正常,他爸妈也想让他转班,只可惜他家没陈景深家那么牛逼,不能说换就换。 吴偲正感慨自己还没怎么占到学霸便宜人家就要转走了,就见陈景深把手机重新扔进书包,随便抽出一本题库,低下脑袋沉默地刷起题来。 他愣了愣:“学霸,放学了,你还不回家吗?” “嗯。” 良久,陈景深感觉到身边那道灼热的目光,扭过头:“有事?” 吴偲笑了一下,有点紧张:“没事儿,就是有道题……我一直没解出来,我刚去办公室,老师也不在,就想问问你能不能帮我看一看,当然,你如果忙的话当我没说……” “拿来。” “啊?”吴偲愣了愣,立刻反应过来,双手递上自己的题库,“噢噢噢,您请。” 吴偲问了个爽。 他抱着书包心满意足地离开,教室只剩陈景深一人。 手机又在书包里振了一声。 陈景深像是没听见,继续晃着笔刷题。 落日余晖给整座校园铺上一层金光。 又刷完一张卷子,陈景深翻转手腕,看了眼沾在手掌侧的笔墨,起身朝厕所走去。 洗完手回来,余光瞥见对面楼下的人,陈景深脚步一顿,停在了原地。 教导主任办公室门口。喻繁靠着墙壁单手插兜,一脸不耐烦地站着。 而他另一只手正被教导主任拎在手里,并往自己的鼻子前送—— “你不觉得自己像个变态么?”喻繁问。 “胡说八道什么!”胡庞抓着他的手,质问,“你说你没抽烟,那这手上的烟味是怎么回事?!” 喻繁把脑袋歪到另一边,不吭声了。 多亏了王潞安道别前的那一句Flag,喻繁人还没出学校就被堵了。 他跟刚开会回来的胖虎撞个正着,对方隔着十米远就咬定他身上有烟味。 狗鼻子都没这灵。 “不狡辩了?”胡庞松开他,“明天把你家长叫过来!” 有一瞬,喻繁表情出现一丝难以掩饰的烦躁和厌恶。 只是很快,他又恢复了原先的脸色:“叫不了。” “怎么,非要我让庄老师给你家里打电话通知家长是吧?” “打了也没用。” “什么意思?” “家里没人。” “我没妈,”喻繁转回头来,朝他笑了一下,“另一个也早死了。” “……” 胡庞看着他的笑,愣愣地站在原地,半天才回过神来。 “你……”他还在震惊中,“我怎么没听庄老师提过……” 喻繁无所谓道:“可能是想帮我保密吧。” 胡庞沉默了好一会,才不知所措摸了摸自己的地中海,“这,我确实是不知道……那你现在是一个人生活?” “算是,”喻繁看了眼渐渐暗下去的天,“我不用叫家长了吧?” 这谁还敢叫啊? 胡庞咳了一声:“不用了。” 喻繁站直身,刚准备跟胖虎道别,肩膀就被人捏住了。 “不过你破坏学校纪律,还是得受罚。”胡庞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这样吧,你现在上楼写份两千字检讨给我,意思意思,交了再回家。” “……” “我就在校门口下棋,写完直接拿过来给我。” 喻繁慢吞吞地挪到教室走廊,低头往校门口看去。 然后跟一直盯着他上楼的胡庞对上视线。 胡庞跟老校警在校警室外摆了一桌围棋,见到他立刻摆摆手,用口型催道——赶紧写! 喻繁啧一声,扭头进了教室。 他没想到这个时间教室里还有人。 陈景深坐在夕阳里,听见动静也没抬头,整个教室只有他笔尖落纸发出的沙沙声。 喻繁目光下意识从陈景深的桌面上一扫而过,只看到薄薄一张纸,像是草稿。 两人谁也没想和谁交流。喻繁旁若无人地走到自己座位,用脚拉开椅子坐下,掏出手机打发时间。 上面有几条未读微信。 【王潞安:你被胖虎抓了?】 【王潞安:哎,你怎么又回教室了?我在校门等你一块回去呢。】 【-:让我写两千字检讨。】 【王潞安:……那咋办?你得写多久啊,要不网上随便找份抄吧。】 【-:不写,懒得抄。】 【-:你回去吧,我晚点从后门翻墙走。】 学校后门除了周五放学,平时都不开放。不过得等胖虎下棋入了神,他才能从对方后背偷偷溜去后门。 回了消息,喻繁点开手机自带的贪吃蛇小游戏,用比平时上课还要认真百倍的态度地玩了起来。 周围十分安静,因为没有干扰,他这局手感特别好。到了后面,贪吃蛇长得都快占满屏幕,手机右上角不断提示他还差一点点分数就能破纪录。 椅脚摩擦地面的刺耳声划破教室的平静。 喻繁没太在意,修长的手指还在屏幕上划来划去。 他听见教室里的另一个人站起来,然后是纸张翻动的声音。 终于要走了? 喻繁正想着,就听到了对方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像是在朝他这边走来。 教室前门不走,非走后门? 因为教室里没其他人,喻繁的坐姿比较散漫——他大半边身子露在课桌外,腿随意舒展,挡住了过道。 感觉到对方在靠近,喻繁懒洋洋地把腿往回收了收。 两秒后,对方停在了他的课桌前。 “喻同学。”头顶落下陈景深的声音,语气冷淡,跟他抽烟那会听到的没什么区别。 游戏进行到关键时刻,离破纪录只差三百分。 喻繁专注地盯着手机屏幕,没理他。 大约过了半分钟,发现那人还站在自己课桌前,喻繁拧了一下眉,习惯性地扔出一句:“我不交作业。” 班里其他人每次跟他搭话,十有八/九都是催作业。 “我不收作业。” “那你干嘛?” 陈景深盯着他浅浅的发旋沉默了一会,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信,单手递过去。 东西伸过来的那一瞬,喻繁条件反射地抬了下头。 喻繁觉得自己可能就分神了那么一秒钟,他甚至连那玩意是什么都没看清,就飞快地重新看回游戏—— 然后他就看到自己苦心经营了十来分钟的宇宙超级无敌巨型贪吃蛇迎面撞壁,游戏结束。 距离最高记录,只差77分。 妈的。 喻繁把手机扔桌上,忍无可忍地站起身:“欠揍?没他妈看到我在忙?” 他瞥了一眼陈景深递过来的粉色信封,抬头质问,“什么意思?挑战书……” ? 等等? 什么色的信封? 喻繁声音停滞,他保持着那股想揍人的气势,又低下头,仔仔细细看了一眼。 陈景深手指细长,腕骨突出,指甲剪得很干净,此刻正捏着一个眼熟的粉红底色、爱心封口的信封。 “喻同学。” 喻繁僵硬地抬起脑袋。 陈景深单肩背着书包,把信按在桌上,往前一推:“请你收下我的情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