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爱情战场上，一旦你摆出迎战的姿态，其实你已经败下阵来。
我在微博上偶然发现了张怡的踪迹。他并不常在社交媒体上活跃，但最近却上传了一张他在厨房烹饪的照片。
常言道，烹饪中的男人最具魅力，张怡无疑印证了这一点。照片中，他赤膊上阵，露出了结实的肌肉，身材堪比T台模特。燃气灶上的火焰熊熊燃烧，他正用勺子尝试着玉米排骨汤的味道，那专注的眼神仿佛在雕琢一件杰作。
我对这张照片记忆犹新，上周六下午，当我询问他在忙什么时，他便发来了这张照片，并告诉我他正在准备晚餐。我被他那迷人的风采深深吸引，沉迷了许久。
然而，现在这张照片却出现在了微博上。
评论区里充斥着他的好友们的调侃——
「这么撩人？」
「不专心做饭，还来撩人？」
「照片太撩了，举报！」
我翻看着评论，突然注意到了一条陌生的留言。
一个名为「小鹿慢慢」的用户评论道：「看着这汤就让人垂涎，能成为你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张怡自大学时代起就备受女生青睐，那时我们还在使用「人人网」，总有女生通过私信向他表白。没想到现在竟有女生追随到微博上。
我与张怡是在大学相识的，他是我好友小岐的高中同学。大二下学期，学校举办了一场篮球赛，小岐带我去为张怡加油，目睹了他在球场上的英姿，我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或许从第一眼见到他起，我就已深陷其中。张怡不仅外表帅气，还带有一种不羁的气质。他知道自己的外表吸引人，也知道许多女生对他倾心，但他总是以一种戏谑的态度对待那些追求者。然而，正是这种轻佻的态度，让他更受女生欢迎。
他的女友是财政学院的校花，两人站在一起，宛如一对璧人。
我对张怡的喜欢，深藏心底，我知道他不会对我有感觉。我不愿让他察觉我的心意，我总是在角落里默默守望，带着骄傲与卑微。
大三伊始，张怡与女友分手。我向小岐打听原因，他却一无所知，「谁知道呢，他什么都没说。」尽管未能得知原因，我心中却暗自窃喜。
学校举办了数学建模竞赛，我提议邀请张怡组队。小岐怀疑地看着我，「你是不是对他有意思？」
我本能地想要否认，但脸上的红晕却已泄露了秘密。
小岐严肃地告诫我：「你和张怡不是一路人，你们不可能在一起，你就别痴心妄想了！」
我不甘心地反驳：「不尝试怎知不可能？」
在我的软磨硬泡下，小岐终于同意邀请张怡，我们四人组成了参赛队伍。
张怡虽然对追求者轻佻，但做起事来却极为认真。他聪明绝顶，数学成绩优异，据说高考数学近乎满分。在我们遇到难题时，他总能提出独到的见解，我们的模型最初是我和小岐的想法，但经过张怡的多次改进，最终以他的思路为主。
我们几乎每天都在设计模型，我和张怡的关系迅速升温。我对他的了解越深，我的感情也就越深。那是我与张怡最亲近的时光，哪怕是作为朋友，我们并肩作战，有过分歧和争执，但最终都达成了共识，建立了信任。
那段美好的日子，至今回想起来，依旧感到幸福。
我们毫无争议地赢得了比赛的一等奖。庆功宴结束后，已是深夜，小岐送那位女生回宿舍，而我住在西校区，张怡则送我。快到宿舍时，他突然问我：「魔芋爽，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被他直截了当的提问弄得措手不及，尴尬地看着他，心中千回百转，却在他的锐利目光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们在一起吧。」
「什么？」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魔芋爽，我们在一起吧。」张怡重复道。
就这样，我和张怡开始了恋爱。
小岐得知后，气愤地责备我：「魔芋爽，你疯了吗？张怡根本不喜欢你，你难道不知道？」
我当然知道张怡并不喜欢我。但我喜欢着他，深深地喜欢着，喜欢到只要能陪伴在他身边，我就感到幸福，喜欢到我不在乎他是否喜欢我，只要我爱他就足够了。
小岐听后，本想再责备我几句，但最终没有说出口，只是无奈地说道：「张怡从小就备受女生喜爱，最不看重的就是女生的真心。和他在一起，你不会幸福的。」
我没有听从小岐的劝告，与张怡开始了恋爱。我尽心尽力地扮演着女朋友的角色，为他准备餐食，代他完成作业，陪他自习，陪他参加各种活动；他参加篮球比赛，我在场边为他加油；他情绪低落时，我整夜陪他聊天；他想出去旅行，我甚至翘课陪他去泰山看日出。
我竭尽所能地对他好，幻想着有一天，张怡会被我的真心所打动。毕业临近，他约我到操场散步，在槐花飘香的夜晚，他给了我一个吻。
那一夜，张怡首次主动向我献吻，我因激动而彻夜难眠。我原以为他的心终于属于我，不再担心毕业即分手的魔咒。然而，命运却与我开了个玩笑，不久后，我无意中窥见了他与小岐的对话。
他向小岐吐露心声：「我感到十分痛苦，不知如何向她坦白。我努力去接受她，却发现情感无法强求，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无法伪装自己的感情。」
当我目睹「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八个字时，心中如同被利刃刺穿。想到那令我兴奋不已的吻，不过是他的一场戏，我便感到一阵难以抑制的悲伤。
在与小岐的聊天记录中，张怡透露了他与我在一起的真正原因：原来，他在与前女友分手后，一位与他关系密切的女孩向他表白。他从不缺少女性的倾慕，对那些主动示好的女性总是抱着玩世不恭的态度。他自知行为不端，但即便是渣男也有底线——他不愿伤害身边的朋友，尤其是那位红颜知己。为了断绝那位女孩的念头，他仓促中选择了我。
我曾误以为张怡选择我是因为他失恋，却未曾想到我竟如此高估了自己。我怎能与他的前女友相提并论，甚至不如一位知己。
人心总是贪婪。
在未与张怡确立关系之前，我渴望与他相伴，哪怕是单方面的喜欢。但当我们真正在一起后，我开始变得贪婪，不仅想要他的人，更想要他的心，哪怕只是一丝的喜欢。
然而，我的渴望换来的却是他的「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小岐的话一语中的，张怡从不缺少女性的追捧，即便没有我，也会有其他女孩傻傻地爱着他，甚至放弃了自尊。
那时，我收到了北京一家公司的面试通知。当初投递简历时，我并未有前往北京的打算，只是随意投递。但在了解到张怡对我的真实态度后，我改变了主意。我默默地购买了前往北京的车票，并与张怡共进最后一顿晚餐。
我曾无数次幻想与张怡最后一次见面的场景，想要痛斥他的冷漠无情，质问他为何如此对我。然而，当真正面对他时，那些指责的话语却无法说出口。我们像往常一样吃完了饭，我便前往了火车站。我给张怡发送了分手的消息，拉黑并删除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我想要无声无息地退出他的生活，保留我最后的尊严。
两年后，我们在小岐的婚礼上再次相遇。
毕业后，小岐回到了A市，他的婚礼在老家举行。当我抵达A市时已是深夜，错过了前往他们村的最后一班车。正当我为如何前往发愁时，张怡意外地出现在车站接我。
两年的时光似乎并未在他身上留下痕迹，他依旧英俊潇洒。然而，我对他已不再有初见时的惊艳，而是首先想到他那句「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给我带来的屈辱。即便时隔两年，往事依旧让我难以释怀。
我们像陌生人一样寒暄了几句，车子缓缓驶离市区，向着越来越偏僻的地方前进。起初还能看到零星的路灯，后来连路灯也消失了，道路两旁变成了漆黑的大山，四周一片漆黑。在这样的夜晚驾车，四周异常安静，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你为什么无声无息地离开？」他突然问我，「连给我缓冲的时间都没有。那天吃过午饭，下午就收到了你的分手短信，电话也打不通。我想通过你的朋友了解情况，却发现除了小岐，我竟然不认识你其他的朋友。我费了很大劲才从小岐那里得知你去了北京。你不是喜欢我吗？为什么要和我分手？」
「分手还需要什么理由，不喜欢了就分手。」我平静地回答，「张怡，你自己说过不喜欢我，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你无法勉强。我也是。」
张怡沉默了片刻，苦笑道：「原来你已经知道了我和小岐那次的谈话。」
我没有回应。
「对不起。」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没有必要道歉，我早就放下了。」
「以前的我太自大了。有这么多女生喜欢我，我并不在意你的喜欢。相反，你的喜欢让我感到压力，让我想要逃避。以至于，我忽略了一些重要的东西。」
我自嘲地笑了笑：「张怡，算了吧。我们已经分手了，再说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魔芋爽，如果我说我喜欢妳，你还能给我一个机会吗？」他突然停下车，转过头来看着我。我们被漆黑的夜色包围，车灯像一把剪刀，划破了周围的黑暗。在朦胧的灯光下，我看到了他眼中前所未有的认真，「魔芋爽，我爱你。和我在一起吧！」
我看着他，只觉得荒谬，「张怡，你在开玩笑吗？」
「我是认真的。在我们分手之前，在我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我就爱上了你。那时你的存在越来越影响我的情绪，那次在操场上，我情不自禁地吻了你。我讨厌那种失控的感觉，不想被你影响，才对小岐说我不喜欢你，那些话其实是在欺骗我自己。我没想到你会看到。」
参加完小岐的婚礼后，我回到了北京。张怡开始追求我，试图弥补他迟到两年的感情。我不愿承认，即使在与他分开的这两年里，即使我努力将他视为陌生人，我依然爱着他，爱到痛恨自己的卑微，却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
元旦前夕，他来到北京与我共度跨年。当新的一年到来时，我和张怡重归于好。
在爱情的游戏中，先动心的一方总是处于劣势。就像我和张怡的爱情，即使他后来喜欢上了我，我在他身边总是感到一种难以言说的自卑。他英俊、聪明、优秀、才华横溢、魅力四射，在我们分手的这两年里，追求他的女孩从未间断。这一切都让本就自卑的我，感到更大的压力。
就像今天他在微博上的异常举动，以及那个叫「小鹿慢慢」的女孩，都让我产生了一种条件反射般的危机感。在一种不可抗拒的冲动下，我点开了「小鹿慢慢」的微博。
仅仅看了她在微博上的一张自拍，我的心就紧绷起来。
「小鹿慢慢」，她的真名是邓曼，就是张怡当初那位红颜知己。
与张怡重归于好之后，我明显察觉到他的变化，他开始学习如何关照我的情感，尝试着去深爱我，我感受到了他的真挚。然而，出乎意料的是，一个红颜知己突然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
他坦白地向我讲述了他与邓曼的过往，他们是同乡，在一次返乡的列车上偶然相遇，张怡帮助邓曼放置行李。在交谈中，他们惊喜地发现彼此就读于同一所大学，于是下车时交换了联系方式。返校时，他们又意外地购买了同一趟列车的车票。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逐渐变得亲密，最终成为了好朋友，直到邓曼向张怡表白。
从邓曼在微博上给张怡的留言来看，两人似乎关系密切。但张怡从未向我透露过他与邓曼仍有联系的事实。
我无法抑制内心的忧虑，我担心在张怡心中，邓曼的地位可能超过了我，毕竟他当初选择与我在一起是为了"保护"她；我还担心邓曼依然对张怡抱有情感，如果我不在张怡身边，她可能会趁机而入。
我拨通了小岐的电话，询问他是否了解邓曼的近况。小岐与张怡同在A市的一家银行工作，他们是同事。小岐严肃地告诉我："上个月邓曼加入了我们银行，与张怡在同一个部门工作。"
"但是，现在并不是银行招聘的时期，非应届毕业生也能应聘银行吗？"我疑惑地问。
小岐冷笑一声："邓曼的父亲是银行行长，安排自己的女儿进银行自然不在话下。邓曼来银行工作并非为了赚钱，银行的那点薪水怎么够她挥霍？她来工作只是为了消磨时间。我看她对张怡有意思。"
"那他们之前没有联系吗？"如果邓曼喜欢张怡，他们又在同一个城市，怎么会现在才重新联系？
"大学毕业后，邓曼和她的前男友一起出国了。今年才刚回来。"
"前男友？"我惊讶地问，"邓曼不是喜欢张怡吗？哪里来的前男友？"
"她为什么不能有前男友？遇到合适的人，就尝试交往。难道张怡不接受她，她就要一直等待张怡吗？"小岐反问我，"你觉得她喜欢张怡什么？像她那样的女人很精明。张怡家庭条件优越，长相又俊美，哪个女人能不心动？在A市，这样的男人绝对是抢手货。即使结了婚，也会有女人不断追求他，更何况他还是单身。"
小岐警告我："这样的女人没有道德底线，她们一旦看上某个男人，就会不择手段地去争取，不管他是否有女朋友！错过了张怡，她可能再也找不到条件比张怡更好的男人了，比他富有的没有他英俊，比他英俊的没有他家境富裕......"
张怡的家庭背景非常优越，这是我在与他复合后才知道的。在大学时期，很少有人会考虑家庭条件，但到了寻找结婚对象时，家庭财富和购房能力成为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考量因素。张怡的母亲是某证券公司的高级管理人员，父亲从事家具生意并拥有自己的工厂，据说他们在A市拥有五套房产，其中三套用于出租，每月的租金收入就超过了大多数辛勤工作的白领。
正如小岐所说，仅凭张怡的家庭情况，他就成了女性争夺的结婚对象，更不用说他还有一张俊美的脸庞。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张怡不喜欢异地恋，多次要求我离开北京，去A市与他团聚。我也想尽快过去。毕业后，我一直担任数据分析师，我查看了A市相关职业的招聘信息，发现招聘信息永远只有寥寥几条，而且这些公司的职位描述让我感到这些工作都不靠谱。我担心回到A市后找不到工作，因此一直犹豫不决。
邓曼的出现让我意识到不能再犹豫了，我必须尽快回去。
我立即向老板提出辞职。老板不愿意让我离开，多次苦口婆心地找我谈话，提出给我加薪，希望我再帮他一年，"美国M公司的项目一直是你在负责，如果你走了，我找谁来接替？这是我们的大客户！而且这笔单子的提成，你也能赚不少，按照公司规定，客户结清货款后你才能拿到提成，等年底他们付款后，你拿了提成再走吧！除了年终奖，我再给你多发一个月的工资！"
说实话，自从我加入这家公司以来，老板一直对我很好，几乎是他一手培养了我。我知道在这个关键时刻离职确实不够义气。但一想到邓曼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张怡，我就坐立不安，什么都顾不上了，坚决拒绝了老板的好意，执意回到了A市。
回到A市后，张怡不让我租房，我住进了他父母为他买的房子。他在A市的金融街工作，这是A市最繁华的街道之一。他们家在这附近有一套高档公寓，不远处就能看到大海，原本是他们一家三口居住的地方。我到了A市后，张怡从家里搬出来，搬到了另一套房子，只为了和我住在一起。闲暇时，他带我游览了A市，我们就像新婚夫妇一样，整天黏在一起，有时候在厨房做饭都能情不自禁地亲吻。
尽管我住在他家里，但我总是感到不安，即使家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知道他们家很有钱，但现在他们的财富让我感到害怕。他们家越富有，就越显得我微不足道，我就越能看到我们之间的巨大差距。这种差距是我们在大学时期，甚至异地恋时都没有意识到的问题。
我讨厌这种感觉，为了摆脱这种无力感，我抓紧时间找工作。A市的数据分析师招聘永远是那几家公司，他们似乎永远招不到人。我向这几家公司都投递了简历，并收到了三家公司的面试通知。
我去面试后发现，有两家公司是骗子公司，他们招聘各种岗位，实际上是为了骗取求职者的培训费。另一家所谓的数据分析师职位，实际上只是将公司的货物信息输入Excel表格。我没想到GDP高达数千亿的A市竟然没有几家公司真正需要数据分析师，那它的经济是如何发展起来的？
"房地产、金融，以及它是一个旅游城市。"张怡轻松地回答我。他完全无法理解我失业的焦虑，家里有人为他撑腰，即使他的工资不够花，他也能从容地安慰我，让我不用着急找工作，他可以养我。
"或者你可以尝试转行？"他给我提建议。
"可是我除了数据分析什么都不会，转行到哪里？哪家公司会要我？"我有些为难。
"我有个朋友开了个工作室，他是做摄影和拍摄各种宣传视频的，你要不要试试？"
摄影？我有些心动。大学时我曾参加过摄影协会，学过一些摄影知识，如果转行，这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我让张怡帮我递交了简历。
对方很快就约我面试，有了张怡的推荐，录用我不成问题，面试主要讨论了我的工资。我没有工作经验，老板张哥给我开的工资并不高，试用期只有两千八，试用期三个月，转正后工资三千三。这点工资连我在北京时的零头都不如。但我明白自己是这个行业的新人，一切都要从头开始，我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格，更何况对方是看在张怡的面子上才录用我，我应该知足。
工作搞定了，虽然赚的钱连现在住的房子的房租都不够，但至少是一个新的开始，我可以自食其力，这让我稍微安心了一些。
张怡带我去参加他的朋友聚会，我见过邓曼几次，她对我非常友好和礼貌，与张怡的互动也很有分寸，并不像是小岐所说的那样处心积虑要夺走张怡。更让我放心的是，张怡确实把邓曼当作朋友，他爱的是我，我能从他的眼神中找到答案，感觉是不会欺骗人的。慢慢地，我也放下了心，与张怡一起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但我毕竟太天真了，那些表面上对你和颜悦色的人，背后可能正在算计你。邓曼在我面前表现得温文尔雅，但我早已在不知不觉中落入了她的圈套。
跟邓曼的第一次交锋是在我们公司的年会上。
我们工作室算上老板张哥不到二十个员工，张哥喜欢热闹，举办年会允许员工携带家属，员工们拖家带口，来了三十多个人。
邓曼也来了，她就像是老板视察一样在包厢里巡视一圈，视线最后落在了我身上，笑着跟我寒暄：「工作怎么样，还适应吧？」
我疑惑地看着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张哥已经笑着把话接过去了：「曼曼，看你这话说的！哥哥是周扒皮吗？好歹也是你介绍过来的人，哥哥还能不给你这个面子？是吧，小爽？」
张哥不是张怡的朋友吗？我怎么变成邓曼介绍过来的了？
「公司不是允许带家属吗？你怎么没带张怡一起来？」邓曼笑着问我。
我不明所以，勉强回道：「他有事。」
「也是，这样的聚会，张怡怎么会来？」邓曼不再跟我说话，回到了张哥那一桌，跟他们喝酒玩闹起来。我趁机问坐在我旁边的一个老员工：「你认识这个人吗？她跟张哥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吗？这俩人的爹是大学同学，他们从小一起长大，据说当初张哥还追邓曼来着。」
我的视线再次落到了张哥和邓曼那一桌上，除了邓曼之外，还有几个张哥的朋友，我也认识。
他们有的在金融公司上班，有的自己开公司当老板，谈笑风生间，赚着大把的钞票，这些人甚至不用努力工作，只要借助父辈的资源，就能富裕体面地活着，随心所欲。他们不会像我一样换个城市、换个行业就找不到工作，就活不下去。他们跟我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心里是说不上来的心酸和屈辱，没有想到我赖以生存的工作竟然是邓曼帮我找的。
一轮又一轮的敬酒之后，张哥被人灌得有些醉了，他站起身来清了清嗓子，笑道：「咱们玩个游戏吧，也算是给大家额外的小福利。我这里有五百块钱，我念一个电话号码，谁先拨出去打通了，这钱就是谁的！」
「好！」大家都兴奋地拿出手机，跃跃欲试。
张哥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往外蹦，众人都紧张地握着手机，盯着张哥的脸，生怕漏听了数字。张哥念完最后一个数字，同桌他朋友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他朋友问道：「尾号是 3650 的手机号，这是谁？」
「是我是我！」一个小姑娘兴奋地朝着张哥走过去，笑得阳光灿烂，从张哥手中接过了那五百块钱，「谢谢老板！」
没有得到钱的人很不甘心，都嚷着：「老板，再来一个嘛！」
「再来一个？」
「再来一个！」
于是张哥不停地报手机号，身边不断有人中奖，兴奋地去找他领钱。后来张哥的朋友也加入到了这个游戏中，他们跟张哥一样拿出一沓钱做奖金，开始念手机号要员工们拨打，谁先打通到他们这里来领钱。大家都亢奋地打着电话。
坐在我旁边的同事瞥了我一眼，问我：「你怎么不打？」
我勉强对她一笑，「没什么意思。」
「你傻呀！我们平时一个月工资才多少钱？现在动动手指的事儿就能赚上五百块钱，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你看小陈，这一会儿的工夫已经赚了四千了！」她不再跟我说话，怕听不清数字错过了赚钱的机会。
也是啊，小陈一个月的工资都没有四千，今天晚上得了一笔意外之财，却没有付出任何代价，只是动动手指打了个电话而已，只是供老板几个人取乐而已。当然了，小陈是乐在其中的，恨不得老板把电话号码永远念下去才好，那样她就有赚不完的钱了。
邓曼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扫视众人一圈，笑道：「既然大家玩得这么开心，那我也来给大家助助兴。这是五千块钱，我也不分成十次让大家玩了，我就念一个号码吧，看看是谁这么幸运，能得到这笔钱！」
「对对对！看看今晚谁能最幸运，拿到这个幸运大奖！」张哥几个人都随声附和。
邓曼开始慢条斯理地念数字，当她念到第七个数字的时候，我看了她一眼，她也正好看向我，毫不掩饰眼中的轻蔑和挑衅，我明白了她是有备而来，连现金都是提前准备好的。她念的是张怡的读大学时用的手机号，这个号码只有我和她两个人知道。
毕业回到 A 市后，张怡办了新的手机卡，同时还保留着大学时的手机号。长途加漫游这么贵，我问他为什么不注销，他说：「你去北京之后一点消息都没有，万一你要找我，我又换手机号，错过了怎么办？况且平时我也不用，每个月就交个月租，没多少钱。」所以张怡的这个手机号除了大学同学，没几个人知道。
现在邓曼却当众把这个手机号念出来了，我要作弊很容易，这一串数字我早就烂熟于心，我直直地看着她，她也笑意盎然地看着我，后面的数字越念越慢，她越慢，人群就越紧张越急躁。她一直饶有兴趣地观察我，带着高高在上的神态，想看我会不会拨打张怡那个手机号。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她终于念完了最后一个数字。
「喂？」手机开了免提，张怡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
「啊！！」第一个打通电话的姑娘兴奋地尖叫起来，「我打通啦！」
「喂？」张怡有些疑惑。
「是我。」邓曼立即接话过去，「我在跟朋友玩真心话大冒险，要跟喜欢的男生告白。我就打给你了。」
众人玩了一晚上兴奋刺激的游戏，没想到压轴竟然还有这种八卦好戏，全都起哄起来。
「也就你能干出这种事。」张怡无奈地说。
「你怎么不问我是真心话还是大冒险？」邓曼撒娇，带着赌气。
张怡笑着回道：「别闹。」
张怡不知道邓曼参加的是我公司的年会，也不知道邓曼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跟他表白时，我也在场。我感到无力，邓曼当着全公司的员工，给我的男朋友表白，我该如何反应？站起来骂她一顿，告诉他们，她抢我男朋友，让别人唾弃她吗？不，他们不会唾弃邓曼，他们只会觉得我配不上张怡。
邓曼恣意张扬，撒娇耍赖起来，活脱脱就是《欢乐颂》里的曲筱绡，跟这种妖精般强大的情敌较量，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反抗徒增笑料。
回家时张怡已经洗完澡，正窝在沙发上打游戏，邓曼跟他表白在他看来，只是朋友间的玩闹，他并不打算告诉我。
「张怡，我的工作是邓曼帮忙找的吗？」我问。
张怡有些吃惊，他没想到我会知道，不过很快就承认了：「是。」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问。
他眉头皱起来，「芋爽，你自尊心太强，太敏感了！邓曼是好意，你来 A 市找不到工作是我告诉她的，她说她朋友的摄影工作室在招助理，你可以过去试试，我就答应了。她帮你找了新工作，你不感谢就算了，怎么能是这态度？「他不理解我对邓曼的敌意。
也是啊，就像今晚上发生的这种事，邓曼对我的轻蔑和侮辱怎么会让张怡看见？她在张怡面前永远通情达理。我的责问反而变成了无理取闹。我强忍下怒气，走进浴室去洗澡。
热水淋到身上，我还是觉得浑身发冷。我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我不想接受邓曼的施舍，留在工作室里，以后跟邓曼见面就会处处低她一头。可是现在我还什么都不会，一旦离开工作室，又会失业。我到底该怎么办？
我打算跟张怡商量一下，我洗完澡出来，张怡还在沙发上玩游戏，「张怡，我想辞职。」
张怡停下游戏，抬头看着我，眸色深沉，「芋爽，你别任性了好吗？现在你是什么情况，难道自己不清楚吗？你辞职了，打算找什么工作？」
「我可以再找一份摄影的工作。」
张怡定定地看着我，有些无奈，也有些不耐烦，他不理解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然而最终他还是妥协了。
「行吧，你想离职就离职吧！不干就不干！」说完他起身进了卧室睡觉去了。我在沙发上坐下来，无助又迷茫，我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我这样做真的错了吗？拒绝邓曼真的是我不识抬举吗？
因为辞职的事，我跟张怡冷战了一段时间。
离过年越来越近了，我收拾行李打算回家，我跟张怡还在冷战，他没有跟我回家的打算。
有些事就算我们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地缄口不提，但彼此心知肚明，张怡的爸妈不喜欢我。
我来 A 市这么久了，只见过他们一次。张怡的妈妈让他回家吃饭，张怡擅自做主带上了我。我带着礼物和笑脸上门，却没想到张怡的妈妈连客气都不屑维持，全程给我冷脸，那顿饭吃得很尴尬，我几乎在吃完饭后就落荒而逃。之后张怡的妈妈特意给儿子打电话，让他以后不准再带我上门。
张怡的朋友们也不喜欢我，他们对我客气不过是看在张怡的面子上敷衍。
有人就这样问过张怡：「你到底看上魔芋爽什么了？长得没有邓曼好看，自己又没什么本事，家里也没钱，以你的条件，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怎么就看上这么一个一无所有的女人？」
我也不知道张怡为什么会喜欢我，也许连张怡自己都不知道原因。
我正收拾着行李，手机响了，是张怡打来的，「吃饭了吗？」
「没有。」
「下来吃饭，我在楼下等你。」
我换好衣服下了楼，张怡正在电梯口等着我，看见我出来，拉着我就往外走。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下雪，地上积了薄薄的一层。张怡没有带我走太远，小区附近有一家馄饨店还开着门，张怡牵着我进门，点了两碗热腾腾的馄饨。
吃完饭，雪还在下，我们没有回家，他拉着我在小区周围的马路上散步。雪花纷纷扬扬落下来，落在我们身上，落地无声，昏黄的路灯照得马路空空荡荡。
「下雪了啊，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张怡感慨道，「我记得大四那一年的元旦，你说想让我陪你看那年的第一场雪。」
读大学时，张怡只是我名义上的男朋友，他从来不关心我的喜好，大四那一年元旦，别人家的男朋友都会送女友新年礼物，张怡问我想要什么，我说想让他陪我看新年的第一场初雪。那时候特别幼稚，听人说跟心爱的人在新年的第一场雪中走一走就能白头，我想借这个好兆头。可那一年下第一场雪的时候，他到底没有陪我。
「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的声音有点哑。
「记得呢。」他用力握紧我的手，他的手很暖，「那年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我在宿舍里跟舍友打游戏，没有陪你。后来想陪你看雪时，你却跟我分手了，以至于每一年下雪，我都会想到你，想到当初的遗憾。」
我的鼻子开始发酸，眼泪忍不住滚出来，「张怡，你爱我吗？」
「爱。」
就算听到了张怡的答案，我依旧没有安全感，「你爱我什么？」
「爱一个人还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理由的话，你怎么确定这就是爱呢？」我想确定张怡的爱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哪怕像那些偶像剧里的男主爱上女主时那些理由，因为女主坚强善良勇敢。
张怡沉默了许久，没有给出我想要的答案，他说：「我不知道。」
因为张怡的回答，我心中的不安变成了绝望。
过完年回到 A 市，几经波折，我终于找到了一份摄影的工作。因为经验不足，老板给我开的工资很低，两千多一点，没有五险一金。我早就没有选择的余地了，咬咬牙接受了这份工作。
这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想要在社会上生存下来，你必须得掌握能养活自己的本事，这种本事也许不是一项技能，而是不管在哪里，遇到什么行业都能活下去的能力。我拼命工作，跟着老板和同事学习拍照技术，尽可能学更多的东西，想要凭着自己的力量在这座城市站稳脚跟，不必寄人篱下，不必仰人鼻息。
与此同时，邓曼终于忍耐不住，对我出手了。
张怡想要辞职，他觉得银行的工作没有什么创造性，刚好他认识的一个客户在做理财投资的创业，想拉着他一起做。张怡给我兴致勃勃地描述着未来，「他给我的提成蛮高的，只要我拉来一个亿的项目，那我就能分二十万的提成！这相当于我在银行一年的收入了！而这只是一笔单子，我要是再多做几笔——」
可是这份看上去如此诱人的工作，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没有基本工资。就是说，如果张怡没拉来业绩，那他连最基本的工资都拿不到，这是典型的「空手套白狼」，我并不赞成他去做。
「现在谈创业还太早了点，我们的能力都还达不到，创业很容易跌跟头。」
张怡滔滔不绝的描述被我打断，原本高昂的情绪一下子变得低沉起来，「你觉得我没能力？」
「不是。我只是觉得风险太大了，现在我们应该踏踏实实先解决温饱问题再说。」我实事求是地回答。
我现在工资这么低，张怡如果去做这份零底薪的工作，我们生活的压力将会很大，再加上张怡花钱大手大脚习惯了，肯定会向家里开口要钱。他的父母对我原本就很不满，如果张怡再问家里要钱，只怕他爸妈会疑心这钱是花在了我身上。
我把我的顾虑对张怡说了。
「魔芋爽，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目光短浅了？」张怡看我的眼神就像是看个陌生人。
等下一次朋友聚餐，他向朋友们讲述了自己想要创业的想法后，邓曼坚定地支持他去做。邓曼不但支持他去做，还通过她父亲的关系，帮他牵线搭桥，介绍了不少优质的资源。
有了邓曼的帮助，张怡第一个月拿了五万的提成。
他打电话喜滋滋地向我炫耀，可我却觉得他是在嘲笑我目光短浅。那天晚上，他们在 ktv 里唱歌，张怡被人灌多了酒，我去接他回家时，他已经醉得分不清人了。
邓曼半搂半抱着喝醉了的张怡，帮我把他扶上出租车，挑衅地看着我说：「魔芋爽，你到底是有多不要脸，都这时候了，你还赖在他身边。」
「邓曼，我还没见过明目张胆做小三的人。张怡根本就不喜欢你，你别再打扰我们的生活了！」
「是吗？」邓曼冷笑着反问我，「当初张怡也并不喜欢你。那现在怎么会跟你在一起？」
她精准地拿捏到了我的死穴，一刀捅了进去，我想反击，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邓曼继续说道：「男人都贱，你越难得到，他就越对你上心。以前有那么多女人喜欢张怡，从来都是他挑女人，你是第一个甩了他的人，他心里能舒服？与其说是他喜欢你，不如说他从你这里得到了挫败感。你不会觉得张怡真的喜欢你吧？瞧瞧你这副穷酸相，张怡凭什么喜欢你？」
是啊，张怡凭什么喜欢我呢？连他自己都说「不知道」为什么会喜欢我。
回家的路又黑又长，张怡倚靠着我的肩膀，睡得正香，黑暗中我的眼泪止不住往下掉。
我知道张怡的妈妈很喜欢邓曼，虽然张怡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我的工作室在 A 市最繁华的商场，我曾经看到她们两人一起进了 coach，邓曼眼睛都不眨地买了一个包送给张怡的妈妈，两人有说有笑，亲如母女。邓曼有大把大把的钱买礼物来讨好张怡的妈妈，我没有钱，买不起这样的礼物。在张怡妈妈眼里，我一副落魄穷酸相，哪里有邓曼的旺夫相来得让人喜欢？
创业哪有这么简单？很多人在投资理财上更倾向于选择正规的大公司，怎么敢把钱交给张怡他们新开的这种小公司？邓曼不再帮他介绍资源，张怡的业绩直线下滑。
他三个月没有谈成一笔业务，没有工资，日常开支都是我在用微薄的工资支撑。我那点钱哪里够花？为了多赚点钱，我让朋友们到处帮我找活，私下接了几个单子，常常修图到凌晨两三点钟，我告诉自己，再忍一忍吧，熬过这段时间就好了。
我这样安慰自己，不过是自我欺骗，我根本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尽头。
在巨大的生活压力面前，我变得越来越暴躁，也越来越敏感。我在张怡眼中的形象也在慢慢改变：天天耷拉着一张尖酸刻薄、消极懈怠的脸，好像全世界都欠我的钱，神经质、敏感、猜忌多疑，动不动就发脾气。
而邓曼却不论何时何地，都坚定乐观，春风满面，时而纯真无邪，时而大大咧咧，这样撒娇撒痴、又肤白貌美的女子怎么可能不惹男人喜欢？
张怡跟她的互动越来越多，我爱的男人跟别的女人打情骂俏，这让我怎么能忍受？我们吵架越来越多，交流却越来越少，我也越来越招张怡厌烦。
「魔芋爽，你就是个神经病！」有一次我们又因为邓曼吵起来，张怡对着我破口大骂。
瞧，我成了张怡眼中的神经病。
可原来的我不是这样子的。以前的我，坚强、乐观、热爱生活，对未来充满希望，自从爱上张怡开始，我变得不快乐，我的生活中除了痛苦，就是绝望。
大概所有痛苦都来源于我没钱吧。如果我跟邓曼一样有钱，我可以用钱买来张怡妈妈的欢心和支持，可以给张怡提供各种各样的资源，可以不用每天顶着生存的压力去上班，可以闲闲散散，潇洒又任性地生活。可是我没钱啊。
又是痛苦绝望的一天，我坐最后一班公交回家，还没有到家就收到了邓曼发来的一段视频，视频上她穿着一件雪白的鱼尾裙礼物，头戴一顶小王冠，棕色的头发烫着大波浪卷儿，美得就像个公主，而张怡则在众人的起哄中抱住了邓曼，两人看上去般配得就像天生一对。
看到视频的时候，我很想哭，又很想笑。
当初张怡说爱我，就因为这句话，我放弃了在北京的大好前途，孤注一掷地跑到 A 市。可是在这里，我找不到自己的价值，在所有人眼里，我一无是处，就像是一株吸血的菟丝花，牢牢把张怡吸附住，一直到吸干他的血。他的所有朋友都明里暗里讽刺我，盼着我跟张怡分手。
这段时间以来，日复一日的吵架、冷战已经消磨了大半爱情，如今看到他们两个人卿卿我我的视频，我对张怡的最后一点感情终于耗尽了，而张怡对我的感情是什么时候耗尽的呢？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了。
我给北京的前任老板打了个电话，想要回去继续上班，老板对我当初的一走了之并没有过多苛责，反倒是很有诚意地邀请我回去继续帮他。
我收拾好行李，给小岐打了电话，让他来接我。我随身带走了日常换洗衣服和洗漱用品，剩下的一些东西暂时寄存在了小岐家里，等我在北京安顿好了，让他给我寄过去。我收拾完行李，张怡还没有回来，也许今晚他不会回来了。
我没有给他留下任何信息，当他看见我的东西不见了应该就会明白：这是我退场前最后一点体面。
我回到了北京，回归了老本行。我在老板的带领下完成一个又一个项目, 对着客户侃侃而谈，我从工作中获得了无法言说的成就感，找到了自己的价值, 有一种脚踏实地的满足感。
我赚着一份可以满足自己小康生活的工资, 不用盘算两个人一个月怎么花两千块钱，我也可以用我的年终奖给自己买一个两万的包, 不必再痛苦, 也不必再卑微。更不用担心男朋友的父母因为我一无所有而看不起我，随意侮辱。我的工作让我活得非常体面、自信且快活。
后来, 我从小岐那里零零散散听说过张怡的一些信息, 比如他跟邓曼在一起了；又比如他们在一起的生活似乎并没有预想中的幸福，隔三岔五就会吵架。
小岐看好戏一样给我八卦张怡和邓曼的感情生活, 「张怡那小子现在彻头彻底变成个渣男了，只要有小姑娘来勾搭他, 他统统来者不拒，为这邓曼不知道跟他吵过多少次架。
「不过我现在倒是很佩服邓曼，不管张怡怎么玩，她硬是能撑起正室范儿, 打落牙齿吞在肚子里，从不让人看笑话。」
知道我已经删了张怡的微信，小岐把张怡一条朋友圈的截图发给了我。
张怡在朋友圈里说：「爱一个人需要理由吗？没有理由地爱一个人就不算爱吗？无缘无故的爱情, 人这一生也许只有一次吧，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截图里顺带着截上了评论, 邓曼第一个评论：「爱一个人不需要任何理由，爱了就是爱了，老公, 我爱你！」
下面是一群朋友的留言——
「又虐狗。」
「你们俩能不能别秀恩爱了？」
小岐笑得很讽刺, 「张怡发这条朋友圈的时候，刚跟邓曼吵完架，邓曼气得泼了他一脸的菜汤。可谁知道转眼间又跑到朋友圈里去秀恩爱给别人看，真是好笑。」
「她何必这么委屈自己呢？」
「人家跟你可不一样。」小岐悠悠感慨道, 「你是眼里容不得沙子，发现男朋友移情别恋就立即分手。她可是冲着张太太的位子去的, 不管怎么样，她都要嫁给张怡。」
我想要张怡的爱情, 她想要的却是张太太的位子, 爱情怎么可能比金钱资源牢固？难怪我会输。
你怎 么知道的？」我好奇地问。
「那天张怡来找我喝酒，跟我打听你的消息。」小岐的声音中带着感慨，「我告诉他, 你活得很好, 比跟他在一起的时候还要好，让他不要再来打扰你了。」
「小岐，谢谢你。」
小岐沉默了片刻又问：「离开他, 你后悔吗？」
我没有回答。
但我自己清楚, 我没有后悔。卑微的爱情不会幸福。我庆幸自己有壮士断腕的勇气，在被逼疯之前，及时离开他, 否则我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忘记张怡并不容易，但有些感情远远观望是最好的结局。我还爱他，但现在我更爱我自己。